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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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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勁

看完日落,兩人回到老城,去有名的百年茶館喝茶。

茶館剛好有人在演奏音樂,吹拉彈唱,氣氛熱鬧,光彩斑斕。

宋舟看著身旁喝茶吃點心跟隨音樂輕打節拍的陳孚,覺得一切都剛剛好。

頭戴維吾爾族花帽的幾個年輕人開始隨著音樂跳舞,漸漸一些年輕游客也加入。音樂的節奏越來越歡快熱烈,熱汽氤氳,樂聲喧騰,人人笑靨如花。

在新疆待久了,宋舟長出了些歌舞細胞,膽子也大了許多。

她看著茶館盡情歌舞的人,心裏躍躍欲試,想拉陳孚一起去跳舞,但陳孚卻埋頭在手機上處理工作,這幾天他的工作電話和信息明顯多了起來。

“我出去打個電話。”

陳孚起身走了,沒註意到宋舟眼裏的期盼,宋舟幽幽嘆口氣,看著他走遠。

陳孚出了茶館走開幾步,感覺周圍稍微安靜了些才給楊敏回電話。

父親楊山文幾年前大病,天錫集團管理權逐漸移交給了楊敏。彼時楊敏剛在美國生完孩子不久,國內美國兩頭跑,家裏和公司許多事情都依賴陳孚。

這兩年父親的身體已經好轉,楊敏管理公司也早已熟稔,但養成的習慣難以改變,遇事總要跟陳孚聊兩句。

姐弟倆年齡相差十歲,沒有血緣之親,生活上聚少離多,工作上配合還算默契。

陳孚倒不反感楊敏這般事無巨細都要找他,只是偶爾會覺得悶煩,畢竟無論他能力再怎麽強,對公司管理再怎麽有見地,天錫集團永遠也不會完全交給他。

想要出走的心就像一個被強行按進水裏的葫蘆,時刻等著機會冒出來。

講完電話回到茶館,遠遠一看宋舟原先坐著的地方空無一人。他連忙走過去,人群突然爆發一陣哄鬧,音樂喧天。

陳孚一擡眼,不禁眼前一亮。

載歌載舞的人群裏,宋舟正在歡快起舞。

她右手曲臂張於額前,左手按於身前,修長的天鵝頸隨音樂節奏輕松搖擺。眉眼靈動,顧盼生輝,花手變換之際身姿旋轉,輕盈跳脫。

與她一貫給人清新淡然的印象不同,此刻的宋舟像山邊最明艷的那朵高山茶花,迎風搖曳,光彩照人。

這朵素來淡雅的白花突然開出了燦爛的顏色,這讓陳孚驚喜,看得目眩神迷。

他拿出手機開始錄像,這才發現宋舟身邊總有一個年輕男人面孔出現,他一看就不會跳新疆舞,但依然扭動著僵硬的身體跟著宋舟旋轉、跳動,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的臉。

陳孚皺起眉頭,那麽多人跳舞,這個人偏偏要盯著宋舟。

他準備去把人趕走,但他自己也不會跳新疆舞,正猶豫,手機進來電話,低頭一看,是安新彥。

眉頭瞬間擰得更緊了,他直接點了拒接。電話立刻又打了過來,他無奈看一眼正跳得高興的宋舟,轉身擠出人群,接通電話。

傳過來的是紀清高亢的聲音:“你們終於有人接電話了!快來救命,我不行了,我搞不定他!”

對面聽起來很吵,大概是在酒吧。

陳孚平靜問道:“他怎麽了?”

“喝醉了,酩酊大醉,被你氣的,你最好快點過來,出人命你就完蛋了!”

“你不會打電話給司機去接?”

“他要見宋舟,不見不肯走。”

“不見!”

陳孚斷然掛了電話,轉身看見宋舟已經回到座位喝茶。

臉蛋紅撲撲,眼睛亮晶晶,正跟剛才那個圍著她跳舞的年輕男人有說有笑。

陳孚沈著臉走過去,一把攬住宋舟的肩,宋舟回頭看他,臉上的笑意頓時失了大半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,我們該回去了。”

說著他朝對面的年輕男人掃了一眼,拿起宋舟的外套和背包,牽著她起身。

對面的年輕男人本來打算問宋舟加個微信,此刻見陳孚一副護食狼崽的樣子,只敢很小幅度朝宋舟揮揮手表示再見。

兩人走出茶館,宋舟穿上外套,陳孚的手機又響了,他看一眼就掛了。

宋舟見他出門打個電話就變了個臉色,這會電話進來看一眼就掛,猜不透是什麽事,不敢隨便惹他。

她拿出自己的手機,看見紀清給她發消息說安新彥喝醉了,連忙給安新彥回電話過去。

電話打通了沒人接,她有點著急,點開紀清發來的酒吧地址,對陳孚道:“紀清說彥哥喝多了,不太好,讓我們去看看。”

“喝多了就讓他回去睡覺,我們去看什麽?”陳孚語氣不善。

宋舟知道陳孚不喜歡安新彥,兩人前幾天才打了一架,水火不容的,她還是應該盡可能避免他們見面,但安新彥酒量很好,他們認識幾年了她都沒見他喝醉過,今天卻突然說喝醉了,這讓她實在有些擔心。

“要不然我去看看他,你先回酒店?”宋舟斟酌著語氣跟陳孚商量。

陳孚頓時火上心頭,這個女人居然要撇開他私自去見安新彥!

“不行。”他直接拒絕。

“……那你在車裏等我,我去看看,他沒事我就馬上回來。”宋舟繼續友好商量。

“他要是有事呢?”

“有事你就先回酒店……”

“宋舟!”陳孚忍無可忍一聲高呼打斷她,宋舟嚇了一跳,楞怔看他。

陳孚見她眼裏流露出一絲驚慌,登時心軟了,忍了忍脾氣,盡量放緩語氣問她:“現在我是你男朋友對不對?”

宋舟點頭。

陳孚循循善誘:“那你背著我去見一個喜歡你的男人,你覺得我該不該生氣?他喝醉了你就讓你男朋友一個人回酒店自己留下照顧他,你覺得你這樣做合不合適?”

陳孚覺得自己真的很有耐心了,要是換做以前,他只會直接把人拉上車帶走,才沒這麽多屁話,要是再有爭吵,就幹脆原地分手。

但仔細回想,以前他好像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,孫若櫻也好,蘇雯也好,她們身邊肯定不乏追求者,但他好像從來沒遇到過,他也從來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跟她們生過氣。

要怪就只能怪宋舟這女人太笨了,連安新彥喜歡她都看不出來。

宋舟確實沒覺得安新彥喜歡她,大概因為他人太好了,對誰都很好,平時帶團照顧游客總是能收獲一大片好評,不誇張地說,工作室一半的生意都是他的好人品帶來的。

有喜歡他的女游客一年要追來新疆好幾趟,但他似乎都沒什麽興趣,要不是親眼見過他前女友回頭來求覆合,宋舟都要懷疑他的性取向了。

“你誤會了,他不喜歡我,你看他對我很好,那是因為他人很好,我們認識好幾年了,他一直都是這麽照顧我的,他要是喜歡我,幹嘛這麽久都從來不說?他對我們工作室其他人也都很好,只是你沒見過而已。”

宋舟認真解釋,陳孚卻很無語,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,不得勁。

跟這女人連架都吵不起來,他簡直渾身不得勁!

宋舟還在繼續:“你如果是因為這個不喜歡他,我覺得沒有必要,他人很好,也很會玩,喜歡戶外探險,我覺得你們應該可以玩到一塊去,做好朋友那種。”

陳孚覺得這女人簡直幼稚得可笑,他和安新彥架都打成那樣了,還指望他們做好朋友,做夢還差不多。

不過看得出來宋舟對安新彥確實沒想法,他心裏稍微舒服了點,“走吧,去看一眼。”

他們開車趕到酒吧找了一圈沒找到人,再打電話,紀清終於接了,說是在醫院,兩人又匆忙趕到醫院。

紀清一看見宋舟直接就哭了,宋舟嚇得腿一軟,只當是出了大事,陳孚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。

紀清哭得嗚哩哇啦,宋舟急得不行,連聲問:“到底怎麽了,人呢?”

陳孚一見到女人哭就頭疼,現在看兩個女人急成一團,什麽都問不出來,更是無語。

他丟下她們徑直找護士問了病房和病人情況,敲門進去,發現安新彥完好無損躺在病房裏輸液。

他回到宋舟身邊,叫停紀清,“別哭了,人又沒死。”

紀清聽了這話很不爽,要不是陳孚故意當著他們的面親宋舟,安新彥不會那麽難受,安新彥不難受她就不會叫他去喝酒,那樣他就不會喝到吐血,她也就不會嚇得丟了魂。

總之,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陳孚。

她擦了眼淚,開始怒噴陳孚:“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,是不是只有人死了你才會覺得開心?你平白冒出來搶走人家喜歡的人就算了,還要當面接吻刺激人家,你特麽是不是有病,以搶走別人心頭好刺激人為樂?”

“你給我閉嘴!”

陳孚瞬間火冒三丈,一聲怒吼,兩個女人都被他嚇住了,整個走廊都回響著他的聲音以及紀清方才一連串尖銳的質問。

護士過來要將他們都趕走,宋舟再三求情才得到允許留下。

她不想去在意紀清的話,但大腦一字不落都記了下來,她幾乎是瞬間就聽明白了話裏包含的所有意思,眼淚毫無征兆掉下來,她擡手擦掉,轉身去病房看望安新彥。

安新彥本來睡著了,被走廊裏紀清和陳孚的爭吵吵醒,宋舟一進來他就看見了她眼角的淚痕,心裏驀地痛極。

“彥哥,你怎麽樣?”宋舟在床邊坐下,關切問道。

“我沒事。”安新彥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,顴骨的青腫還未完全消去,“喝太急了,胃不舒服,已經好多了。”

“你胃本來就不好,以後別這麽喝酒。”

“以後不喝了。你以後也不要一個人喝酒,喝醉了沒人知道很危險。”

“嗯。”

房間突然陷入安靜,宋舟不知道自己要點說什麽才能給安新彥一點安慰,就像她此時此刻無法給自己一點安慰一樣。

從與陳孚重逢開始,她就變得不再是她,盲目,失智,看不清周遭的世界和人。

陳孚是盤踞在她心裏的魔障,她的痛苦是她自己選的,但安新彥是無辜的,是受了她的連累。

只是她說不出道歉的話來。

“舟舟,你手好些了嗎?”安新彥盯著她的手,紗布已經取下,但她的手覆在膝上,看不到手掌的傷口愈合情況。

宋舟把手掌翻過來,傷口結了大塊深色的痂,看著仍然讓人心疼。

“膝蓋和手肘還疼嗎?”

“不疼了。”

“頭上呢?”

“消腫了,好多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房間再次陷入安靜,片刻後,安新彥再次開口:“舟舟,時間不早了,回去休息吧,我沒事。”

“我在這裏陪你。”宋舟連忙道,他們都是孤身在外,一直以來已經習慣了彼此照顧。

“不用,我讓餘師傅幫我到酒店拿東西去了,晚上麻煩他陪我一晚,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院,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宋舟低頭不語,安新彥催她:“去吧,讓紀清也回去,她今天估計嚇著了,你幫我好好安慰她。”

宋舟又坐了一會,再三叮囑他有事打電話,起身走到門口時,安新彥叫住她:“舟舟。”

宋舟回頭,安新彥深深望著她,緩緩開口:“要是不開心,就回頭,我永遠都是你的後盾,別害怕,別委屈自己。”

宋舟轉過身,忽然間淚如雨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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